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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来看，反倒是痞幼付出了更多，不仅简介里挂出男友公司、还为他改年龄到 44 岁，直播后男友一夜涨粉 20 万。这让人们更不解了，为啥她要找个不怎么样的男友蹭自己流量，是太缺爱了吗？图点啥也好吧，总不会，真的是真爱吧？ 1 月 2 日晚，1997 年出生的豪车圈女网红痞幼连麦陈意礼，和 1973 年出生的新男友合体穿情侣装直播。她称，比自己大 24 岁的男方是自己倒追来的，一向有礼貌、特帅气，是偶像孙红雷和肖央的结合体，自己 " 根本不需要理智 "，对他是 " 爱而不得 " 的胜负欲。 ▲痞幼男友，痞幼这席话震惊了网友。虽说，这位开 " 跳伞 " 公司的大叔身价网传 19 亿、旗下 6 家公司，但痞幼作为网红里的网红，早已身家数亿，不仅常住北京东二环一间 3000 多万的大平层、百万豪车换着开。还据传，在三亚有 8 套别墅，抽空在北大读了个 MBA，追求者无数。最近又轻松购入了一辆 765 万的兰博基尼大牛。所以人们实在非常疑惑，一个刚满 25 岁的高学历貌美富婆，能对只比自己妈妈大 3 岁、外形普通的男人，如此 " 恋爱脑 "，还崇拜地称对方超级优秀，这背后，到底是为啥 …… / " 身家 19 亿 " 的大佬蹭网红流量，送的钻戒不到 90 元 / 从刷视频的第一印象来看，痞幼绝对是人生赢家。根据她本人的说法，她 1997 年出生，五岁开始学滑雪，16 岁时接触到机车、豪车圈子，从此疯狂爱上。家庭条件不错，却不喜爱马仕高定，唯独玩车。 2020 年五月，痞幼第一条火起来的抖音就是 94 斤的她骑 413 斤重的机车，少女性感的身材搭配气质阳刚的坐骑，可谓牢牢掌握了短视频的流量密码。 ▲虎扑网友曾发帖，讨论痞幼为啥如此有钱以及学历有没有含金量后续，她不断邀请男粉丝坐自己后座兜风，并和车圈大 V 互动频繁。一次，体重近 400 斤的网红猴哥坐她后座、爆了车胎，这架宝马 S1000RR 市价 27 万，两人体型差又有喜剧效果，账号单日涨粉 200 万。 ▲车圈大 V 猴哥一下把车胎坐爆了之后，痞幼延续着 " 机车女神 " 调性，先是坐拥男人的梦想、百万豪车 GTR，后轻松卖出；又整活 QQ 秀风浮夸穿搭留住女粉；再是联合猴哥、梅尼耶等网红炒 CP，半年，粉丝就涨了 700 万，现已逼近 3000 万。全网粉丝都曾期待，痞幼会和同是车圈大 V 的猴哥在一起，或者找个高知大佬 " 郎才女貌 "，再不济，也得搭配个帅哥梅尼耶。但自从去年圣诞节后，痞幼官宣只比自己母亲大 3 岁的男友 " 嚣张 "，称 " 姐喜欢姐就处了 "" 崇拜特帅的对方 "，还一度为了 49 岁的男方，把自己的年龄简介改成了 44 岁。根据网络爆料，他甚至结过婚，儿子已经 30 岁。网友无法探寻这个孩子都比她大 5 岁的男人有啥魅力，他们给出一个答案，莫非是对方真有 19 亿身家？ ▲痞幼和男朋友 " 嚣张 " 恋爱官宣后，痞幼简介挂出了 " 塔赫跳伞 " 品牌，这家公司由其男友经营。天眼查显示，北京塔赫通用航空有限公司法人是陆文臣、持股比例 100%，实缴资本 50 万。基本可以认定，陆文臣就是痞幼男友 " 嚣张 "。除此之外，陆文臣曾担任高管的还有北京金羽通用航空有限公司（实缴资本 5000 万）、北京金羽杰服装有限公司（实缴资本 1000 万）和三亚痞幼信息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后者成立日期是 2022 年 3 月 20 日，看样子，他们谈了有段时间了。网传的 19 亿身家，应该和陆文臣曾任职高管的三盛智慧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有关，目前，ST 三盛市值确实达到了 19.28 亿，但需要明确的是，陆文臣在 2016 年 4 月就退出了三盛。根据当时的业绩公告，2016 年 1 月到 3 月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 1576.02 万至 1902.09 万元，而根据当年上半年报，当时，公司半年营收 6.5 亿元，任副董的陆文臣年薪仅 21 万元。 ▲天眼查 ▲ ST 三盛高管信息公开这样来看，陆文臣身家 19 亿不是事实，只是一些网友断章取义。聊起赚钱的数字，痞幼可能更加有实力。在粉丝还只有 2600 万时，根据抖音星图，她一条 60 秒的视频，报价就是 50 万元了，这个数，甚至比现男友陆文臣 2015 年在上市公司任副董时，工作两年的总数还多。这么年轻就赚这么多钱了，女富豪在恋爱里，腰杆子该挺得硬一些吧？痞幼却还是非常小女生的模样，对男友异常崇拜，先是发视频称，自己要和男友参加宴会，要把在场的 " 很多女的卷死 "" 都甩飞那种 "，这种对美丽的焦虑，其实展现了对 49 岁男友的不安与掌控欲。同天直播，痞幼为男友澄清颜值问题，说 " 嚣张大哥就是很帅啊！是图拍的有问题 "，陆文臣也因被网友嘲 " 老、丑 " 而心理破防，对镜头回击到，" 你们见过老头吗？说我老头！"" 说我像你爸？你要是找个这样的爹，你的祖坟冒青烟了！" 惹得痞幼都不敢说话，只是软言安慰，" 大家都说你很 man 啊嚣张大哥，说你好帅呢。" ▲陆文臣，痞幼故事的最新进展是，1 月 5 日，痞幼发抖音炫耀了男朋友送的奇葩礼物。因陆文臣说自己买东西从来不看是否便宜还是贵，所以痞幼想吃西红柿时，他给她买了 19.8 元的种子，追她时，他买了 89.7 块的奥特曼 " 南美方钻 "，怕她开敞篷车手冷，他就送了 11.8 元的美甲手套 …… 评论区都说陆文臣太抠门、担心她玩不过男朋友的段位，痞幼还赶紧找补，男生也送过自己 3 万元的玫瑰花。就挺一言难尽的。当初，2021 年两人就有互动，男生画饼称要在她结婚时送一台百万豪车，痞幼问 " 你要娶我啊 "，颇有一种 " 我养你呀 " 的霸总文学即视感。但现在来看，反倒是痞幼付出了更多，不仅简介里挂出男友公司、还为他改年龄到 44 岁，直播后男友一夜涨粉 20 万。这让人们更不解了，为啥她要找个不怎么样的男友蹭自己流量，是太缺爱了吗？图点啥也好吧，总不会，真的是真爱吧？ ▲痞幼晒男友买的东西 ▲未官宣时，痞幼男友曾评论送她一台百万豪车 / 没看清脸就能一见钟情？网红太早出来赚钱，普遍缺爱、缺文化 …… / 愿意 " 下嫁 " 的不止痞幼。曾经的美妆大网红张凯毅，明明是开大 G、狂买爱马仕的高冷人设，去年 11 月，在北京豪宅里的家庭电影院，她和认识不到一周的男友定情又飞速订婚，只因对方以外籍身份上了清华。这段爱情节奏相当急促。刚刷到男生的视频，看到对方在大学操场上跳舞，甚至都没看清脸，张凯毅就觉得 " 想狠狠追求了 ""DNA 动了 "" 万箭穿心 "" 人没了 "。作为拥有一千多万粉丝的大网红，本该见多识广，却因为一见钟情，连加微信也只敢让手下员工去谈合作，不好意思说话，却想直接给他刷几个 3000 块的嘉年华礼物。其实，这会儿她都没看清脸，对方也根本只是个在校大学生 …… ▲刷到男生未露脸在清华操场跳舞视频的当天，张凯毅和闺蜜聊天当天，网红智博帮张凯毅和男生拉微信群之前，她茶饭不思。员工劝她想想上班和 KPI，张凯毅却说，见不到男孩，公司也别要了，员工自己做吧。因为，她不看中男生是否有钱和帅，结婚，学历是硬门槛。很快，张凯毅开车去清华接男生吃饭，第一天见面就表白牵手、第二天直接强吻，第三天邀请男生去他家，六天定情、快两个月就订婚了。相比女生的沉醉，觉得眼睛小的对方 " 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了 "。男生显得比较冷静，先是几句话就总结了 144 小时的 " 被拿下 " 过程，后来更是把官宣视频删了，主页大多还是自己做的短视频系列。有人怀疑她男友只是想找个富婆蹭流量，但大网红 " 下嫁 " 还自觉甜蜜的背后，其实反映的是一些年收能抵一家上市公司的女网红总谈世人眼中不般配的恋爱的现象。究其原因，或许她们出名早、行业浮躁，吃了没文化的亏。 ▲左边，知道这男孩第一天，张凯毅汹涌澎湃的心理活动；右边，官宣后，清华男几句话总结恋爱过程，强调自己身高 186 其实，网红们的人设、学历，都经不起仔细推敲。先说痞幼吧，视频里的自述，她三岁被爸妈送人，五岁开始跟着亲妈（又说只是小姑）在北京读书，先是就读当时一年学费就能买北京 3 平米房子的中山实验学校，用零花钱买机车、豪车，住三亚别墅，衣帽间的衣服都有千件。居然，还能在北大读 MBA。但实际上，这个学历就是假的，她 1997 年出生的年龄也多半是假的。早期，痞幼资料显示出生地是中国吉林、人大本科毕业，但目前，她的搜狗百科上还是 1995 年出生的版本，生于韩国安养、毕业于珠海艺术职业学院，有 " 韩国机车女 " 的称号。梳理痞幼早期动态，她曾在生日当天在微博晒过亲妈，家里还有弟弟和双胞胎姐姐，亦和 " 第一帅 T" 网红林弯弯谈过恋爱。现在的账号 @痞妈，一直宣传是亲妈，被网友八出其实只是一起护过肤的小姑后，痞幼不得不出来解释，不是亲妈、胜似亲妈。 ▲左，小姑变亲妈；右，痞幼早年微博晒的亲妈不是这个痞妈，还有弟弟和双胞胎姐姐张凯毅则是艺术生，2013 年读的沈阳音乐学院作曲系，大学期间开始做美妆博主，还是 2019 年年度十大短视频红人之一。由于红得早，现在坐拥 1300 万粉丝的抖音账号、多个百万粉的微博账号，拍拍视频，就能接商务推广，还在运营自己的公司。根据 3000 万粉丝的痞幼，1 分钟视频报价 50 万来推算，她的赚钱能力可能在 1 分钟内容报价 21 万左右。但仅看她讲恋爱经历时的那段视频，反复使用 " 狠狠地 "" 这谁扛得住 " 等网络词语，自我表达相当混乱；以及，她回应恋情热搜时发的微博，文本和标点不满足使用规范，乱用 " 的地得 "；再加上她极度崇拜学历高、有文化的人，就显得自己没啥文化 …… 更何况，外籍学生考清华，难度肯定比寒窗苦读考上清华本科小，就显得她的崇拜更没含金量了。 ▲源于搜索引擎首页 / 行业浮躁热衷 " 造人设 "，别被女网红奇葩的感情观带偏了 / 痞幼和张凯毅两个富婆，一个渴望被宠爱、一个渴望有文化的伴侣，其实也恰好反映了她们对此的缺失。两人都曾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状，这种心境障碍，在网红圈里亦非常普遍。其实也不奇怪。在一个写剧本、造人设、炒 CP、赚快钱成瘾的环境中，是懵是傻、是真是假，可能网红自己都分不清楚。为吃流量饭，这个圈子，可以把任何突破常理的事组到一起，自然内心不会安定，也定会吸引更多不合常理的人和事。她们略显奇葩的个人情感问题，其实反映的是这个行业的虚浮的本质。这不，两个网红的恋爱官宣后，很快有了痞妈和痞幼母女争陆文臣、张凯毅男友可能是 GAY 的传言存在。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事件走向，澄清、直播、秀恩爱、疑似分手、和好、开情侣账号、双人带货等桥段又可以安排上了。只要事件还能继续波动大众情绪、引起热度，到底是真是假、爱与不爱，不太重要。道理都懂，但残酷的现实还是，一群懂得流量密码的网红占据了巨额财富：根据斯坦福大学海外商业课题研究组数据，2021 年大陆网红年度净收入百强榜里，除了罗永浩是企业家，其他基本都是个人主播。另一个数据是，根据境内 4804 家上市公司披露的 2021 年年报，上市公司利润中位数为 1.3 亿元，这个可观的数字在那年网红年度净收百强榜里，只能排第 9 名。更别说，上市公司还得拿利润分配现金红利、股票股利，单论现金流，网红应该比企业多出不少。网红高昂的财富积累，还和他们普遍缺爱、缺文化、没啥追求的空虚心理，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所以常有名人被扒出黑历史、口碑翻车或情史奇葩的情况。最近，01 年百万网红 " 小来 " 就是被前男友们和同学联合发小作文 " 锤 "，广告质量问题太多、上学时校园霸凌、疑似偷税漏税、立白富美人设，上了热搜第一。她回应争议时表情狰狞，觉得说自己声音、表情不对的人是在挑事，" 见一个骂一个 "。评论区里有人称，她一条软广视频报价 28 万，更有网友在下面附和 " 所以要努力做网红啊 "。但实际上，赚再多的钱，99% 的网红都是公认的文化不高、很早就没读书出来混社会的人，内心实在空洞。造成比较不好的社会影响的博主，比如让人一起出来爆黑料的 " 小来 "。内心空洞却没干啥坏事，只因择偶眼光太差、被喷 " 哄抬猪价 " 的痞幼、张凯毅，或许还能好点。但她们高调秀恩爱的后续，虽说是自由恋爱不影响他人，却还是能让网友们或真情实感地愤怒、或徒劳地不解，觉得对方不争气：都赚这么多钱了，怎么不找个八块腹肌的小帅哥，或者找个门当户对的也行啊？放眼望去，稍微有点名的男网红，哪个女朋友不年轻漂亮？就算电竞选手 PDD 胖到快 300 斤，被粉丝嘲作 " 骚猪 "，女朋友依旧清纯可人。更何况，宽容异性的颜值身材、" 恋爱脑 " 地放大男生的优点，也只能让女生在婚恋市场上的处境显得更苛刻、也更内卷。 ▲近 300 斤的男电竞选手 PDD 和漂亮女友 ▲ 25 岁的痞幼和 49 岁的男友为爱 " 下嫁 " 的女网红们，择偶的问题或许就出在，她们早早以捷径走红、赚到了大钱，却不具备与财富匹配的强大内心，不仅对世界的认知有限，生活越富裕越空虚。虽说网红的世界，已有资本可以尽情试错，但精神空虚、缺爱的原生问题，还是只能自己医治。求助于资质平平、甚至又老又丑的男友来帮自己治心病，可能最终也只是让男方蹭了流量、涨了粉，故事的最后，对方离开，自己反而还是那个最受伤的人。

何娜不明白，为什么仅是匆匆一面，对方就如此执着——这又不是什么极速配对游戏。 —这是全民故事计划的第684个故事— “女大一岁不如男大一轮” 何娜第一次来到相亲角，就被这里的热闹与混乱惊呆了。中秋当天，何娜和几个朋友“慕名”来到广州的天河公园。从大门进去，经过广场、小卖部与翠湖，沿着林荫道稍微拐过几个弯，就到了何娜此行的目的地。所谓“相亲角”，其实本质不过是一条并不开阔的坡道。本只是行人匆匆路过或者偶尔歇脚的一个地方，却因为其背负的“使命”而显得与众不同起来。相亲角的主力军——父母辈们在地上支起花花绿绿的雨伞，伞上贴着儿女们的简历。中午还好，但随着开放时间到，人流变多，伞与伞、简历与简历之间的空隙压缩到极致，一眼望去，无法获取任何有效信息。聚在相亲角的父母们｜作者图还有许多简历干脆密密麻麻地摆在地上，这种一般是婚恋中介统一带来的，中介一边躲避着保安的巡查，一边鼓动家长们在他这里为孩子找对象。还有人假装成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让围观者参加他们的“相亲节目”。何娜默默地站到中介旁，仔细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98年的，24岁不小了。人家妈妈特意跑到广州来盯着女儿，说一定要今年找到。现在广州的男女生比例是1：9，你们有女儿的要有使命感危机感了……”一旁有人笑应，“商品交易。” 地上排列的男女简历｜作者图这里的简历里多是80后的单身男女，当然，实际到场的大多是他们的父母。95后的何娜，年龄则远小于天河相亲角的平均年龄。她本是路过来看看，并不抱有相亲的目的，但攀谈的人多了，她的好奇心也上来了，便时不时回应几句，却也因此感到成为了被“物化”的对象。有一位大爷的言论让何娜印象深刻。“男的可以大一轮，大12岁，女的大一岁都不行。这是传统，是古话说死了传下来的。所以姑娘一定要趁年轻赶快嫁出去。” 男方可以大女方近十岁，女方却哪怕大了三四岁，也失去了了解的可能。也有人不要太年轻的，怕女方“不是认真要找”。总之，年龄成为这里评判女性最重要的标准。熙熙攘攘的相亲角中，各路人马从“几几年的”“是本地人吗”开始，一般以各自再看看或加个微信作结。大多数情况下，男找女只要年龄合适，学历、资产都不在乎。 95年的陈果和何娜一样，也是第一次来到相亲角。陈果和母亲一起路过，看到公园里有相亲角，便进来看看。陈果容貌姣好，也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按理说有着比较大的自主选择权。然而，陈果在相亲角同样能够感受到他人强烈的审视的目光：有个男生想加她微信，被她婉拒后便一直在旁冷言冷语，说她马上就年龄大了，“找不到了”。而除了年龄，何娜也收获了一些“意外之喜”。还是那个大爷，在高谈阔论中，扫视周围一群人，看到何娜，“我看你的身高，我都替你着急。”何娜一米五出头，身材比较娇小。“女孩子身高要求最低一米六，再低一米五八，低于一米五八人家男方都不会和你见面。所以你要想办法再长高一点，我教你一个办法就是多跳绳。”何娜感到哭笑不得。 “你看看青菜像不像玫瑰花” 相亲角里，并非所有的年轻人都是“路过，进来看看”。有年轻的女生左手拿着奶茶，右手举着写有个人情况的纸板，大剌剌地靠在路中央的树干上，显然是天河相亲角的常客。然而，当有人想拍照记录下她的联系方式时，她却显得很警惕：“你们不会是记者什么的吧？” 对方连忙表示没有在录音、也没有拍摄设备，她却仍然拒绝了给简历拍照之类的要求。“要加就直接加。之前就有把我的联系方式在网上到处发的，还有发到他们朋友圈里……不好意思，理解一下哈。”可能她只想和自己在现场把关过的男生交流，却被迫信息公开、卷入不想要的关系里；主动来到此地不但没有给她带来多少机遇，反而让她平添烦恼，甚至是危险。何娜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到达没多久，何娜就迎来了在相亲角的第一次搭讪。“你们自己找吗？”一个三十上下、身材矮小的男人带着打量的眼光凑近何娜和朋友们，试探着掏出手机。何娜注意到男人的手机屏幕早已碎成蜘蛛网状，猜想他平时的生活估计也是不修边幅，就不大想与其搭话。而男人却毫不在意，还在把手机往前递，“加个微信？” 何娜有些反感。“呃，你是中介吗？”毕竟对方不做任何寒暄、也不询问自己的个人情况，却上来就要加微信，所以何娜才会这么想。然而对方一口否认，只执着地伸出手机，“先加个微信吧。”何娜委婉地拒绝了，男人却依旧穷追不舍，大有种“我今天不把你搞定不罢休”的气势。直到何娜一起来的朋友们把男人挡在身后，走出一大段路，那人才作罢。何娜不明白，为什么仅是匆匆一面，对方就如此执着——这又不是什么极速配对游戏。后来却又遇到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年轻人或中年男人什么都不问，上来就要加微信，而且脱离了搭讪的范畴，大有纠缠的意思，还没有大爷大妈们讲礼貌；同时也不死守，看到没有希望了便寻找下一个过路的女生。有个中年男子，一看就知近四十了，却含糊其词地说自己“三十岁”，并且屡次回避何娜的提问，执着地要加微信，似乎加上了就万事大吉了；而当何娜第二次来到相亲角，他竟没有认出何娜，仍旧前来搭讪，还一口否认自己是这里的常客。何娜自我介绍后，他“惊讶”地说：“上次也有和你一样工作、一样地方的人来。” 另一位则采取“只当交个朋友、聊聊学业”的特殊话术，何娜和同行的女生便加了他的微信。当天晚上，他“展开攻势”：“你好，很庆幸认识你”“你穿衣有一种文艺的气息、唯美又小清新的感觉”。第二天，何娜发现他似乎给每一个加了微信的女生都发送了一样的内容：“昨天你的搭配有气质效果，你平时会看一些时尚杂志书刊吗？”而何娜一行人有的穿着运动服、有的甚至是中性打扮，跟文艺、唯美都沾不上边。这样的单方面对话在一周后又出现了一次“你看看青菜像不像玫瑰花”，配图是雕成玫瑰花的青菜。最后的群发则停留在了加上微信的二十天之后：他发了张做饭的照片，只配了简单的两个字“炒饭”。一位中年男子加了微信后的群发信息丨作者图何娜想过，这难道真的是他们为寻求一份恋情而努力的方式吗？可如果用现在流行的“舔狗”一词，他们却也没有多少诚意，消息不改变措辞或者干脆群发，似乎就可以完成日常的指标。如果用“海王”之类的词汇去形容，他们又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笨拙得漏洞百出，发出去的消息也大概率石沉大海。他们几乎每周都蹲守在天河相亲角，既不摆摊、也不看家长摆出的简历，目标明确，只向到场的每一个年轻女性发起攻势。或许像“舔海王”这样的自造词，才比较贴近这一类人的行动模式。盼望着结果，却走入循环尽管只来了一次，陈果已经对相亲角大失所望。纵观相亲角的简历，从性别、年龄到户籍、学历，以及收入情况和择偶标准，应有尽有；甚至有的详细地写着对生肖和八字的要求。而这些征婚简历的主人公，既有如同加了塑封一般面目崭新的年轻人，也有早已历经沧桑的中年人。然而这么多简历，附有照片的却少之又少，写了兴趣爱好的也不多，故要作为“人”其面目依旧模糊，要说的话更像一件件被量化的商品。 “女生年龄小，男生有钱就是有竞争力的，没考虑感情相处的问题。” 陈果觉得这里充满了戾气，对女性并不友好、对男性也不公平。与何娜同行的男生小郑也有同感。作为一名男性，经济能力成为家长们评价他的一项重要指标。来到相亲角的几个下午，他被询问得最多的就是工作和房产。“珠海有房子？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求没有什么要求，但是在广州一定要有房子。”听罢小郑对自己职业的介绍，一位阿姨直接问他：“为什么现在的工资比上一份少这么多？” 看完仍感觉印象模糊的简历丨作者图事实上，陈果来到相亲角主要是为了缓解家里人的焦虑。她也确实在现场大方地和一位年龄相仿的退伍军人交流了许久，从工作学历到择偶标准，聊得还行，最后也交换了联系方式。但低效而混乱的相亲角在她看来仍旧没有什么意义。“这里的试错成本太高，你想找对象还不如去一些公开类的活动，自然地展开与外界的联系……相亲角我认为，就是一群退休了的，年龄大一点的人，闲得没事聚到一起，然后催促年轻人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但是可能这当中他们自己都没过明白。我觉得她（陈果的母亲）不催我，我反而可能更容易找到。” 至于跟那位看起来与她十分般配的退伍男生还有没有继续联系，陈果说聊了几句自己就懒得回了，也就没后文了。年轻一辈的反感，毫无疑问会将他们更加推离父母辈所希冀的方向；然而即使接受了这里的规则，却也同样很难收获好的结果。相亲角中，一位83年、给自己相亲的男士十分引人注目。他印了手掌大小的纸条随手分发，上面能容纳的信息量比一般的大字简历反倒多了许多。他对女生的“工作、收入无要求”，只希望对方“性格温和，不张扬不争强好胜，贤淑好相处”——“微胖也没关系”。但一整个周末过去，他仍未觅得如意娘子。 83年男士随手分发的纸条丨作者图还有人表示已经习惯了每周末来到这里，就好像上班打卡一样，除了帮自己儿子相亲，许多时候其实在谈论自己、讲述年轻时候的经历；相亲角的人群也聚集得很随机，石桌边甚至有一群大爷针对台湾问题高谈阔论，在他们身旁放着一把贴有简历却无人问津的伞，简历的主人公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大龄女子。更有摆得很近的一男一女两份简历，家长最在意的如年龄、工资等都相当，但简历后的两个老人并没有相互交谈的意思，只是各自麻木地看着夕阳下流动的人群，机械地等待驻足者、搜寻心仪者。天河相亲角表面平稳地运转着。不过，平稳之下其实是一种低效的、缓慢的甚至持续停滞的状态。来到这里的人都盼望着一个结果，却好像走入了下一个循环。主动地走进“相亲的螺旋” 去了几次相亲角，何娜却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我跟阿姨们聊得比较多，觉得她们还是挺不容易的。”她在相亲角认识了一位于阿姨，于阿姨没有摆摊，但已经连续三个月来这里为儿子看简历了，每次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本来想说儿子成家了就不用担心了，结果儿子坚持离婚，想再给他找一个儿子又没有看得上的。（但是）在这里也很难找到，别人也很挑剔的……我儿子离过婚，衰就衰在这。”虽然何娜跟于阿姨的儿子相差太多，基本没有相互了解的可能，但在何娜被素不相识的“舔海王”缠住时，于阿姨还是会帮她挡开对方，并劝何娜“他长得不好，你不要跟他聊”。这让何娜觉得很亲切。不过，于阿姨也坦言，她最初看到何娜就觉得她“比较朴实，没有浓妆艳抹”，符合她对媳妇的要求，“我就想找个平凡的女孩子”。这让何娜有些尴尬，毕竟朴素、平凡、不打扮，对一个年轻女孩来说实在算不上夸赞。快七十岁的李阿姨，则是相亲角真正的“元老”，已经在天河相亲角摆摊接近十年了。她告诉何娜“中介都是骗人的”，又说有的来相亲的年轻人也骗人。“有的人聊了一年半载、同居了，才发现对方又结过婚、又是乡下人、根本不是‘博士’，而是打工的；原本讲（有）两三套房子，但根本也没房子。（被骗的人）投诉公园的那个保安，那个保安说，是我叫你们在这里找的吗？都叫你们不要来了。” 李阿姨自己也被骗过。之前她为女儿相到过一个“又高、身材又好、形象蛮好”的男人，“我看他长得帅嘛，年龄又跟我女儿差不多……后来其他家长知道他底的告诉我，他离过婚有个女儿，叫我不要跟他聊。“（他）就骗咯，我就没有跟他聊了……从那一次以后，我都跟那些自己来相亲的人说‘带你妈妈来’。” 何娜后来得知，李阿姨其实已经放弃摆摊了，却仍旧经常来相亲角和熟人坐在一起，只当是过来“吹牛”。“以前摆啊，但我们找了孩子都不干的，就由她了。”何娜由此觉得，相亲角或许只是老年人寻找同质化群体、寻求安全感的地方。积极为何娜出谋划策的李阿姨，每每提到自家女儿的状况，都会把头偏开，不让自己的表情暴露在人前。“几年前就觉得（我女儿不结婚的状态）不舒服了，到现在已经疲了。”李阿姨长叹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这样的。” 相亲角至少对家长是有意义的丨作者图陈果虽不喜欢相亲角，却依旧没有说得很绝对。“我认为（相亲角）没有意义，但是对别人来说肯定是有意义的，至少对那些家长来说是有意义的。” 于阿姨仍未放弃为儿子相亲。她自嘲自己是“旧观念”，但她依然认为亲戚到了年纪会疏远、朋友不可靠，“我就想很平凡的人（和我儿子成家）……怕他老了，会孤单。” 对于李阿姨来说，相亲角即使没有了相亲的职能，却依旧有其存在的必要。“哎呀，你好久没来了！”有人路过，惊喜地招呼她，李阿姨客气地应和着，接过对方分来的水果。几个熟识的阿姨人人有份，大家拿着水果，话着家常。尽管收效甚微，天河相亲角却是老人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不仅是现实层面的，更是心理上的。这促使老人们继续“相下去”，主动地走进“相亲的螺旋”。但这之中不包括何娜。在相亲角浸淫了几周，有一天她猛然发现自己在遇到别人搭讪时，第一反应是询问年龄、收入。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相亲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