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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难忘的一次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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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6岁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回老家看望爷爷。

 

我的老家位于享有‘高原明珠’美誉的云南省昆明市滇池湖畔。从海口镇到中谊村的道路曲曲弯弯大约有8公里那么远,那个年代交通及其不便,没有公共交通车可以乘坐,只能靠两条腿完成这艰难的路程。对于6岁刚出头,快要上小学的我来说,算是长征路了。

 

母亲起了个大早,准备了路上的干粮和一壶茶水。就这样我和母亲于清晨8点钟开始了长征路。

 

一路上有坡道,有平路,有柏油马路,有碎石路。沿着道路种植有高高的白杨树,起初我信心十足,边走边还唱着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心中激起了波浪…”。上坡的时候,我弯着腰 ,下坡的时候,我挺着胸,平路上我碎步小跑。

 

“慢点,小心跌倒!”母亲不停提醒着。

 

道路两旁,一边是绿油油的菜地,另一边是黄灿灿开着碎米黄花的油菜田。我一边观赏着风景,一边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兴致勃勃地往前赶路。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的腿开始变得如此费劲,两条腿就象挂有钎块一样沉重。

 

母亲牵着我的手鼓励道:“我的儿子最勇敢,我的儿子最坚强!”

 

妈妈的话语在我弱小的身体里注入了动力。我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累了就和妈妈一同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歇脚。

 

俩个人坚难地往前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渴了喝水壶里的茶水,饿了啃馒头。妈妈带着叁个馒头,她把其中的两个馒头给我吃了,把她的一个馒头分为两半。她留着半个馒头怎么也不肯吃。

 

偶然有辆汽车驶过来,妈妈举手示意,但没人理会。到了中午12点半,道路变成了碎石路面,又窄又坑坑洼洼的。

 

看看头顶着的烈日,骄阳似火。眼前的山峰光秃秃的,就草都不长一根。道路用较大的披度翻山越岭,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

 

妈妈仰望着被太阳烤焦的路面说:“这座山叫‘爬蜘山’,翻过去,我们就回到老家了。”

 

“为什么叫‘爬蜘山’?”我倍感好奇地问。

 

“因为道路修建在悬崖绝壁上,筑路工人用绳索系在腰间,从山顶降下来,左右迂回,上下翻飞。就像蜘蛛侠!”母亲指着前方的道路解释道。

 

听到蜘蛛侠,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妈妈,我也要做蜘蛛侠!”

 

母亲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你一定可以成为蜘蛛侠的。”

 

我望着前方陡峭的路面正在蒸腾着透明的热浪。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腿向着坡道上方迈进。走着走着,我的脚一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母亲一个箭步到了我的身边,双手将我抱起。我脚上穿的球鞋已经摩穿了底,右脚底摩起了大大的血泡。

 

“是啊!这双鞋也该换一换了。”母亲自言自语道。她蹲下身子,脱下我的鞋,然后用嘴吹着我脚底的血泡:“好孩子痛吗?”。看得出来母亲非常地心疼。

 

我点了点头,没有出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了。

 

“男子汉不好掉眼泪的,眼前这座大山不可怕,鼓足勇气,胜利就在前头。”母亲边说边从挎包里拿出了水壶和半个馒头,送到我的手里:“好孩子补充水份,补充能量很重要!”

 

我接过水壶和馒头,感觉嗓子在冒烟,肚子里在‘咕噜,咕噜’地叫。环视四周,我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可以坐一坐,只见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前面是上坡道,后面是下坡道。路面上仍然蒸腾着热浪,就是一个树阴处都找不到。

 

我想到母亲说的话:‘鼓足勇气,胜利就在前头。’。一口、二口、三口,不大一会儿,半个馒头和水壶里的水都下到了肚里。我摇了摇水壶,最后一滴水进入了我的嗓子,肚子的‘咕噜’声音停止了,喉咙如同久旱的田地遇到甘露滋润了。

 

突然间,我想起了什么,睁大了双眼问母亲:“妈妈,水和馒头都设有了,你怎么办?”。

 

母亲接过水壶装进挎包里,她额头上的汉水象串珠一样,流畅到干裂的嘴唇边。她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事的,妈妈不渴,也不饿。”

 

只见母亲将挎包往胸前一推,双手托住我的双腿:“搂住妈妈的脖子,我背你翻过这座山,就到家了。”

 

我的手搂着母亲的脖子,下巴放在母亲的肩膀上,耳朵清楚地听着母亲粗大的呼吸声,眼睛看着母亲额头上的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汉水流过脸颊、流到下巴,滴滴答答落在了胸前的挎包上。

 

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母亲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后看过去,有一辆敞篷马车驶了过来,赶车的人手里甩动着马鞭,坐在马车的前端,嘴里不停地吆喝着,不大一会儿,马车驶到了跟前。

 

母亲向着赶车人招呼道:“大哥可不可以让我们母子搭乘你的车?”

 

“吁,吁,吁”赶车人拉住马的江绳。马车卡然停住,赶车人戴着一顶黄色宽边草帽,古铜色的脸庞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他上,下打量着路边的母子俩。

 

“可以,上车吧!”赶车人摘下草帽扇着风。

 

上了马车,我坐在母亲的腿上,母亲抱着我。

 

“孩子几岁了?”大胡子赶车人问道。

 

母亲拍了拍我裤脚边上的灰尘说道:“六岁多了,今年七月份就要上小学了。”

 

“这孩子要上小学的人了,还要妈妈背,还要妈妈抱,害臊不害臊。”赶马车的人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母子俩说道。

 

母亲把我搂在怀里,用坚定的语气反驳道:“我的儿子很勇敢,很坚强!他坚持从早上一直走到中午,鞋底摩穿了,脚底也摩起了血泡。”

 

赶车人的眼睛转动了俩圈,嘴巴里说道:“你们母子俩搭乘我的车,要交车费的!”

 

母亲惊讶地问道:“多少钱?”

 

赶车人放下右手挥动着的马鞭,伸直了俩个手掌,晃了晃:“十块钱!”

 

“什么?拦路抢钱啊!十块钱可以买一佰个鸡蛋了!”母亲的嗓音提高了八度。

 

“你不要叫喊!我让你们母子俩乘车已帮了大忙。”赶车人从牙缝里蹦出了话语。

 

“帮了大忙是没错,可你不能狮子大开口。”母亲据理力争。

 

赶车人不依不饶:“马需要喂草料,车轮坏了需要修。这些都要花钱。”

 

“这样收费不合理,我们母子只搭乘一段路。为什么如此敲竹杠?”

 

“10块钱,一分不能少。”赶车人用右手举起马鞭在空中挥舞着。

 

“妈妈,这个人象个大坏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瞪大眼睛看着赶车人说道。

 

赶车人前,后看看,发现具没有别的车辆驶过,也没有行人,于是他怒火中烧地说道:“你个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把你扔下悬崖!”

 

我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扭头看着赶车人说道:“我有妈妈在,不怕你这个大坏蛋。”

 

赶车人的双眼发出了凶狠的目光:“我把你们母子俩都一起扔下去。”

 

我坐在妈妈的双腿上,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我看到妈妈通红的脸瞬间变成了白色。妈妈用右手捏了捏我的肩膀。

 

我睁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你那么凶干什么?是马在拉车,你又没拉车!”

 

一阵沉默过后。马车走着走着从靠山的一侧,走到了悬崖的一侧。这时马车已到达山路的最高处,在往前行就全是下坡路了。空气凝固了,耳边就连鸟叫的声音都没有。俯视浩淼的滇池水面与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划出了一条白线,约有120米(45层楼)那么高。

 

母亲指着水边芝麻粒大小的黑点说:“儿子快看!你爸爸一定在下面钓鱼。今天有朋友约他来这里钓鱼的。”

 

“爸爸经常钓很多鱼回家。我要去找爸爸,我要去找爸爸!”我兴高采烈地说。

 

赶车人的眼睛像钉子一样盯着几个黑点在看。他睁大眼睛用力地辨认山脚下到底有没有人?他的脑海里激烈地斗争着。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母亲打断了赶车人的沉思:“等过了这段陡坡,我去找孩子他爸拿钱给你。”

 

赶车人扭转头看了看母亲,看了看我。他用右手拉动马的缰绳。马车快速地离开了悬崖边,行驶到了靠山的一侧。走在下坡道的马儿快速地奔跑着。

 

“哗啦啦,哗啦啦。”一阵风儿吹过,可以隐约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大哥停一停,我们在这里下车。”母亲向赶车人急呼:“麻烦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拿到钱就回来。”

 

“吁吁吁”赶车人发出了马儿能听懂的指令,马车稳稳停住了。

 

“孩子就留在车上吧,乱石重生的山坡很难走的。”赶车人用低沉的嗓音说。

 

“不了!孩子很想看看他父亲钓到的鱼。”母亲边说,边背着我快速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沿着山坡在乱石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我在母亲的背上,看着她艰难地向前跑着。母亲的两只鞋都跑掉了,却也顾不上捡起来。她的双脚底板流淌着鲜血。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忍不住喊道:“妈妈你的鞋跑掉了,为什么鞋都不要了?你的脚在流血…。”

 

母亲边跑边说:“顾不了那么多了。今天我们母子俩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母亲用智慧避免了一场灾难。

 

1976年,昆明到中谊村的铁路建成通车。火车仅用约8分钟就能穿越‛爬蜘山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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